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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詩寫的番外篇 - 小姐 

 

  「姊姊,好點了嗎?」苑樹趴在床邊,一臉擔憂地望著坐在床上的安琪。前些日子為了學習新舞步而扭傷的腳踝現在踵得比拳頭還大,看起來還真不是普通地嚇人。

 

  雖然意外發生當下有立即請了家庭醫生來為尊貴的公爵之女診察傷勢,也做了相應的處置,但過度使用挫傷的患部仍是大忌,所以安琪這兩天都乖乖待在床上靜養。打發時間倒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主要是她心頭有件放不下的事情。

 

  「已經不太痛了,不過……」

 

  「怎麼了?」

 

  「我先前已經答應了安德森家,要去幫她們的二小姐惡補一下社交禮儀跟基礎舞蹈,時間恰巧就是明天下午呢。」

 

  「不能改期嗎?」苑樹皺眉,盯著陷入沉思的胞姊。

 

  「三天後就要驗收了,這腳傷……怕是不能提前好了。」安琪苦笑了幾聲,眼神對上了幾乎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他。她頭一歪,腦中靈光乍現,露出了深不可測的微笑:「吶,苑樹,姊姊平常待你不錯吧?」

 

  「啊?」不懷好意的視線令人冷汗直流,苑樹本能想逃離這個房間,不過已經來不及了。

 

 

***

 

 

  「大人,安琪小姐到了。」管家對侍奉已久的女主人通報,後者聞言馬上從桌上滿滿的邀請函中抬起頭來,語氣堆滿了雀躍:「那真是太好了!」伊莎貝爾站起身想親迎貴客,爾後卻又瞧了一眼手上的羽毛筆,衡量了幾秒才對管家說道:「迎賓茶點有先送了嗎?請她稍坐片刻,我等會馬上過去。」

 

  管家恭敬地應答之後默默退出女公爵的辦公間。伊莎貝爾站在原地捨不得坐下,她蘸了蘸墨水後振筆疾書,用最快的速度把手上的邀約處理掉。

 

  幾分鐘後,身穿一襲艷麗黑服的伊莎貝爾來到會客間,「安琪」見狀立刻起身拉起裙襬行了問候禮:「夫人。」

 

  「客氣什麼,快請坐下。」伊莎貝爾笑咪咪的,對少女身上潔白亮眼的柔裙發出了讚賞的聲音。保養有致的米色長髮再加上溫婉可愛的臉蛋,真不愧是素有落塵天使之稱的淑女,真理亞當初無疑撿到了一對寶,她心想。

 

  「幸好你肯來,那孩子連我都管不動,著實令人頭疼。」伊莎貝爾輕嘆了一口氣,隨即又笑道:「有幸得到安琪小姐這樣有貌有才的佳人親臨指導,或許最快明年就能幫小帕招到一門不錯的婚事呢。」

 

  「您過譽了。」苑樹回想安琪的神態,揚起一抹得體的淡笑。

 

  「帕翠西亞就拜託你了。」

 

  與女主人幾番寒暄之後,苑樹跟隨管家前往位於宅邸深處的房間。初次進到安德森家(雖然是不請自來),讓原本因為假扮安琪而有些不安的苑樹多了幾分新鮮感。宅內並沒有過多奢華的家具或擺設,但是每一件都是上乘之選,可見女主人獨到的眼光。

 

  說起來,一個人的喜好果然跟個性多少有些關聯呢。歐卡路德宅邸的裝飾就有一種古典美,莊重嚴肅,卻像陳年好酒般越品越香。至於近年以閃電之勢崛起的福洛斯伯爵嘛……他還沒有機會探訪過以賽亞家族的古堡,不過據傳言所說,宅內的風格就跟那家主人一樣低調而神秘,看不出一點端倪。而對他們姊弟倆有養育之恩的真里亞公爵在圈內則算是數一數二的奇葩,家裡堆滿了稀奇古怪的玩意跟一堆不知道功用的外國古董,完全沒有在考慮美感的問題。

 

  所以他非常能夠理解注重品德與教養的安德森家為何可以成為社交禮儀界的一方龍頭,就連衣裝首飾都是淑女們爭相仿效的──

 

  哐啷!

 

  管家開起房門的瞬間,刺耳的玻璃碎裂聲同時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年邁的管家愣在原地,苑樹則從門縫中瞧見了令人吃驚的畫面。

 

  「為什麼連泡個茶都會搞砸!」一頭粉色捲髮隨著少女在空中揮舞的手臂盪動,她雙手插腰,毫不客氣地大聲斥責蹲在地上慌忙清理碎片的女僕:「不是說了這種茶葉要在從冰庫取出後十分鐘以內沖泡嗎?現在倒好,走味成這樣我要怎麼給客人──」

 

  語未畢,她頭一撇,剛好與站在門邊的苑樹相視而望。「安琪姐姐!」原本一臉怒容的二小姐變臉跟翻書一樣快,踏著歡新的步伐興高采烈地朝他走來,直接略過一旁面色尷尬的管家,親暱地叫喚著。

 

  「你們可以先下去了。」帕翠西亞冷冷地說著,收拾好碎片仍不停道歉的女僕與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管家才戰戰兢兢地退出房門。

 

  「茶葉而已,何必生氣呢?」苑樹模仿安琪優柔的形象,佯裝好奇地開口。如今下人都已退去,雖然不必如對伊莎貝爾大人那樣拘謹,還是得注意別露出馬腳才好。先前聽安琪描述的時候,苑樹就隱約覺得有些地方不大對勁,而她語帶保留的部分就一位姓安德森的小姐來說,確實讓人倍感訝異。

 

  「姐姐你不知道,那是鄰國湖水區限量出產的頂級產品,我特別找來準備與你共享的耶。」帕翠西亞語帶惋惜,卻能從調中聽出一絲驕傲與炫耀。

 

  苑樹頓時覺得有些頭疼。雖說為了擊退那些不懷好意的求婚者,他並不是第一次假扮安琪赴邀好教訓那些披著羊皮的餓狼,可現下面對這樣一位任性傲慢的富家千金,他還真不知該從何下手。

 

  徹徹底底地扮演好安琪就可以了嗎?

 

  「剛才的事就算了吧,我最近可是大有進展,你要看看嗎?」帕翠西亞雙眸發光地說著,還不等苑樹回答,就自顧自地從口袋裡拿出鑰匙打開了書桌下方上鎖的抽屜,獻寶似地拎著外皮精緻的本子遞給了他。

 

  ……是指作業的進度還是什麼的嗎?

 

  看她迫不及待地直盯著自己,苑樹只好勉為其難地照做。他偷偷調整拿冊的角度以免對方發現他從頭翻閱的動作,埋首細細端詳。幸虧他閱讀速度還算快,理解力也高,大致瀏覽過後便明白這是一本小說。

 

  在幻想的世界裡,存在著一種可以收進口袋裡的神奇精靈,故事的主人翁是有著神秘力量的金髮少女,為尋找某些事物踏上旅程。苑樹看到最新進度依舊面無表情,一旁的帕翠西亞見狀突然有些落寞地道:「啊,果然是這樣嗎。」

 

  「嗯?」他什麼話都還沒有說。

 

  「以姐姐見多識廣的程度,這樣的劇情發展果然太平淡了吧?」帕翠西亞自嘲,伸手接過苑樹闔起的書本,一臉認真地尋求他的贊同。

 

  「這……」他知道安琪愛看小說,甚至藏了一些見不得光的書籍跟漫畫在房間深處,但至於是跟什麼有關的內容,他就不得而知了(一方面沒膽看)。

 

  苑樹覺得這私密的話題不是很好接,改以拖延戰術迂迴地道:「抱歉啊帕翠西亞,我這幾天因為一些事心情不是很好,下次再跟你說感想好嗎?」

 

  「喔,那好吧。」她聳了聳肩,倒也爽快。不過下一秒又八卦地對自己擠眉弄眼:「不會是沙利葉子爵送了一大堆禮物到府上只為見你一面的傳聞吧?」苑樹一怔,眼裡閃過一道冷冽的精光,壓下不耐的情緒回道:「嗯。」

 

  這麼快就傳出去了?那個人面獸心的混帳東西也太不要臉了。

 

  他有些心不在焉,很想趕快結束這場荒唐的戲早早回家,於是主動開口:「話說答應要幫你上的課來得及嗎,要不要現在就開始?」

 

  帕翠西亞聞言毫不掩飾臉上的失望,爾後幕地瞇起雙眼,一個大步朝苑樹急速靠近,距離近得幾乎要撲進懷中。被這唐突之舉嚇到的苑樹出於男女之防下意識地向後迴避,沒想到對方竟不死心,舉起手來就往自己耳邊一攫。

 

  平常有在練劍的苑樹怎麼可能閃不過這種柔弱的攻擊,可是帕翠西亞就倒楣了,一個重心沒抓好直接往前跌,情勢反變成他得趕緊伸手救人。

 

  攔腰拉住對方的瞬間,苑樹覺得肩上一涼,定睛一看才發現精美的假髮跑到了帕翠西亞的手上。

 

  ……小丫頭竟敢算計他?

 

  姊姊怎麼會跟這種討人厭的屁孩交朋友?不顧她驚恐仰視的傻眼表情,他冷笑一聲手一鬆,讓帕翠西亞華麗地墜到地上。

 

  「嗚啊!」她揉著屁股一臉不敢置信,甚至有點結巴:「你、你……」

 

  「少來,這點距離摔不死的。唉,剛才真不該出手的。」

 

  彷彿變了一個畫風,原本溫柔優雅的可人兒瞬間消失無蹤,徒留空有外貌的惡毒少年高高在上俯視著她。帕翠西亞還未從對方乍變的態度中反應過來,直嚷著:「你是雙胞胎弟弟苑樹──」而方才被捉弄的羞辱令她氣急敗壞:「我、我要跟母親大人說!」

 

  沒想到苑樹一點也不緊張,還一臉鄙夷地嘖了好大一聲。

 

  「我說,是因為窩在深閨太久,腦袋也變得不好使了嗎?」不顧她瞪得斗大的眼睛,他直言不諱地冷嘲熱諷:「您離訂婚年齡也不遠了,不知道孤男寡女在無伴護的情況下共處一室的消息傳了出去會有什麼下場嗎?或許您無所謂,但我可不想對您負責。」那句句離不開敬語的說話方式反而讓人格外火大。

 

  「你……這無禮的……」帕翠西亞氣到幾乎說不出話來。「要是男爵有女裝癖的事實傳到社交圈,屆時頭大的人還不知道是誰呢!」

 

  「這您大可放心,您不是第一位見到我穿成這樣的人呢。」苑樹笑得燦爛,也令人膽寒。帕翠西亞聞言一陣錯愕,她知道以這對姊弟敬愛真理亞公爵的程度,絕不會故意做出任何有損家族名聲的事情。

 

  「我說我對沙利葉子爵的求婚心煩那是真的,畢竟當時一個脾氣沒控制好,順手拿起了掛在壁爐上的長劍把人家好好一件褲子劃到只剩下一條花內褲呢。」

 

  「你一個男爵,怎麼敢……」

 

  「畢竟是他輕薄在先,我這個做弟弟的為了維護家姊的顏面,怎麼可能忍得住?」苑樹理直氣壯,聽得帕翠西亞啞口無言。

 

  「罷了。」罷了?是說哪個部分罷了?她還呆坐在地上,而他只丟下這一句話。苑樹吐了一口氣,舉起手撫平了頭上亂翹的髮尾,蹲下身拾起落在帕翠西亞手邊的假髮,逕自整理起來。

 

  「我通常對女性很有耐心,但像您那種性子教人不敢恭維。」

 

  殊不知聽到這句話的少女臉色驟變,原先氣勢凌人的火爆像被澆熄般沉默如金,低頭不語的模樣讓他一度以為對方隨時都會落下淚來。

 

  「是,我就是安德森家長歪的孩子,從小到大沒有一個人要當我的朋友。」猶如洩了氣的皮球,帕翠西亞的聲音又細又輕,雙手抱胸靠在膝上縮成一團。

 

  ……

 

  就算苑樹再怎麼不會讀空氣,他也看得出來眼前的人因為自己一劍刺中要害而一蹶不振。敵人投降的姿態讓他瞬間沒勁,甚至還有一股莫名的愧疚油然而生。他呆了半晌,硬是從空洞的靈魂裡榨出殘存的丁點人性,僵硬地擠出一句:「至少……你的文章寫得不錯。」

 

  她的動作沒變,不過一道充滿疑惑的目光飄來。

 

  撇開帕翠西亞到底算不算是安琪的朋友,好歹也是這屋子主人的賞上明珠,作為一名受邀的賓客,或許剛才講的話確實太過了點?苑樹放下手中的物品席地而坐,那隨興的姿勢完全不像一個受過正規教育薰陶的貴族子弟會有的動作,他幽幽地道:「你想成為像令堂那樣舉止出眾的淑女嗎?光是站著就會有人主動找你搭話,被他人欣羨的目光環繞?」語氣極其平板,跟先前不吝諷刺的態度形成強烈對比。

 

  「想學的話,我可以教你,畢竟最初來這裡的目的就是如此。」他瞄了她一眼,又道:「之前迫不得已騙你,是受安琪所託。但你也逼得我沒臺階可下,算咱們扯平?」當義務止於暴露的真相,苑樹的用詞竟多了幾分市井味。

 

  「你在說什麼?堂堂一個少爺怎麼可能──」帕翠西亞乾笑了幾聲,還沒來得及吐槽扯平的那句話,腦中閃過了苑樹進門之後的表現──就連她也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任何異狀啊!

 

  「你不信是正常的。」他頭一歪,慧黠的雙眸轉了幾圈,下一秒語出驚人:「那我這麼說好了,十歲那年,安琪和我雙雙入了公爵府成了真理亞大人的養子女,可當時她以為自己收的是一對孿生姊妹。」

 

  「咦?」

 

  「由於我們非常抗拒下人隨侍在側,生活起居都是自主打理,所以當時根本沒有人發現我是男的,頭兩年我倆所接受的禮儀跟教育課程一模一樣。」他頓了頓,無視她古怪的表情,自言自語著:「不對,也不能說一模一樣,因為我只花了一年半就把該學的給學完了。」苑樹一臉鎮定,像是閒話家常般揭開不同於常人的離奇童年,但是情緒上沒有太大起伏。

 

  她目瞪口呆,總覺得眼前的人有哪裡不大對勁,但說不上來。他米色的短髮跟安琪一樣漂亮,可那雙藍眸黯淡無光,宛若失去內容物的空殼,一度讓帕翠西亞懷疑眼前的人是否真的存在。她嚥了嚥口水,弱弱地問了一句:「幫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這個嘛,等一切結束之後,你要告訴我是哪裡露餡被你識破的。」他微笑,再度讓人背脊發涼。

 

  「二小姐,從現在起改掉您那粗魯又不加修飾的說話習慣吧。再來,凡是教學期間,一律稱呼我為『老師』。」

 

  「呃……」

 

  「有失禮貌的語助詞也不能說。」

 

  他是認真的嗎?這人模式也切換得太自然、太快了吧!

 

 

***

 

 

  「這樣就累了嗎?拿出你刁難人一半的力氣出來學啊,二小姐。」

 

  「你是魔鬼嗎?」帕翠西亞盡最大的努力想維持好端正的姿勢,不過雙腳已經在發抖了。苑樹聲稱她才練習了不過二十來分鐘,可她明明瞧見牆上的掛鐘長針早就在不知不覺中繞了一圈。她腿一軟,直接坐倒在地,而他竟嘆了好大一口氣。

 

  「平常沒有運動的習慣,對嗎?」

 

  「女生長太多肌肉未必是件好事。」她沒好氣地回道。

 

  「或許吧,但一點都沒有就太誇張了。」他面無表情,劈哩啪啦地丟出問句:「會騎馬嗎?」她搖頭。「弓術?西洋劍?」她露出狐疑的表情。「好,是我要求太高了,舞蹈總該會了吧?」她一臉尷尬。

 

  苑樹在心裡翻了個大白眼,所以說這位二小姐平常到底都做些什麼?看起來也不像是喜歡刺繡等手工藝的類型啊,難道真的一直窩在房間裡做白日夢、寫小說嗎?他沉默了半晌,再度開口時說出了連自己在事後也會感到訝異的話:「至少基本的要會,手給我。」

 

  帕翠西亞一愣,還沒做出反應就被男爵一把從地上拉起,而且動作意外地輕柔。在那瞬間,她才真切地意識到眼前的人雖然具有惑人的美貌,但骨子裡的確住著一位貨真價實的紳士。不過那攻擊性十足的厲言狠語就不知道是從何學來的了……

 

  苑樹觀察著帕翠西亞的腳步,偶爾適時地避開她踏錯的步伐,偶爾順著她率性的動作加快節奏。就連帕翠西亞也不得不承認,雖然這位老師要求嚴格,但確實有引導人的天分,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幾乎不會產生心理方面的壓力。「老師,有什麼是您不會的東西嗎?」她半開玩笑地問,沒想到對方一臉認真地陷入沉思,正經八百地道:「好像沒有。」

 

  苑樹誤解了帕翠西亞臉上一閃而過的尷尬,他平靜地丟出了壓在心底已久的疑問:「我不相信伊莎貝爾大人沒有為您的學習做安排。」

 

  「……我只挑我喜歡的課上。」

 

  見他挑眉露出懷疑的表情,明顯是覺得自己不學無術就算了還死要面子,帕翠西亞當然不能就此罷休,被大大激到的她冷哼一聲拋開對方:「別動,等我。」

 

  他見她莽莽撞撞地奔向書桌,打開了剛才放小說本的抽屜,從深處挖出了另一本更薄卻更大的精美長冊,再從旁邊的筆筒抽走一隻炭筆。她手持工具走向他,果決地選定了一個位置之後翻開畫本,開始動筆速寫了起來。

 

  苑樹正想張口說些什麼,卻被帕翠西亞快速地打斷:「等等再說。」她的眼神在他與畫本之間來回移動,而那隻緊握炭筆的手沒有停過。他注意到她的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專注與堅定,也是這份新奇的發現促使他心甘情願地安靜待在原地等待。

 

  過了半晌,帕翠西亞的表情逐漸放鬆,笑咪咪地看著手上的成品,那滿足的模樣看起來像極了她母親。「怎麼樣?」她將簿子一轉,充滿自信地看向他。

 

  苑樹一怔,靜如止水的心因為一片落葉掀起陣陣漣漪,讓他有好一段時間說不出話。原本他預期見到一張木然平板的臉,紙上繪的卻是一位神情三分狡詐七分俊朗的少年,也不知是刻意添筆還是即興發揮而成。

 

  她將頭髮刻意畫鬆,為柔和的輪廓加了幾分堅毅,將那些大家無法忽略的特徵盡數忽略。那是……他?

 

  縱使漣漪停了,那片葉依舊浮在水面上漂來漂去,漂得人心頭發癢。

 

  他不清楚胸口冒出的紛亂是怎麼回事,又該怎麼做反應才是「正確的」。無處排解的苦悶壓得苑樹喘不過氣,讓他一陣恐慌。

 

  「老師?」她還在等他的回答。但他沒有勇氣做評論,至少現在不行。

 

  「擦一擦吧。」他怯懦地選擇了迴避,盯著紙緣旁邊因作畫而變得烏漆抹黑的手指,從衣服的暗袋中抽出了淡藍色的手帕塞到她手中,動作相當僵硬。沉默懸在兩人之間,最後他只能說:「我……差不多該走了。」

 

  「好。」她低著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他在心裡長嘆著,假裝沒有看到她眼裡一閃而過的失望。

 

  那張肖像,畫得非常好。

 

 

***

 

 

  「一切都還順利嗎?」坐在沙發上的安琪放下手中的書本,對帶著滿面疲憊進門的胞弟露出微笑,而他的臂中掛著自己今早借他的長裙以及首飾。

 

  「姊姊大人,您是不是欠我一個道歉?」苑樹無言,有些不滿地看著悠哉自若的安琪。安琪笑而不語,不如說心裡十分高興,因為她已經很久沒有看見他為了家人以外的人鬧彆扭的情景。

 

  從小到大,她都是比較幸運的那個。不管是在艱苦無聊的兒時有賽羅哥作伴,還是被真理亞大人相中而飛上枝頭,所有不可思議的好事幾乎都在她的生命中發生了。因為自己是比較年長的那個,她理所當然覺得照顧胞弟是應該的,不過……

 

  「在想什麼?」他盯著她,想從中看出點什麼。

 

  「沒什麼。」安琪颯爽一笑,帶著雲淡風輕的口吻:「下次的家教課,你再代我去吧。」

 

  「啊?」苑樹聞言臉色倏地一陣刷白,瞠目瞪著對方。

 

  「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我去找小帕的期間,完全沒有幫她上課的這件事。」她吐了吐舌,想起之前跟帕翠西亞分享自己私藏的各種小說、大聊民間前衛又流行的趣事,還真有點捨不得把這些快樂的時光分給其他人呢。「那孩子其實很有天分,我就不要耽誤她了。」

 

  「嗬!可、可是──」當他發現她不是在開玩笑,一股寒意從腳底蔓上背脊,無法理解親姊的用意。他好歹也是一個男爵啊!再過幾年就要迎來成年禮了,怎麼可以私自拜會安德森家的閨女呢?他不想年紀輕輕就冒著被伊莎貝爾公爵私刑處理掉的風險啊!

 

  「對了,我說三天後要驗收是騙人的,其實根本沒有這回事。」

 

  苑樹張大了嘴巴,一時之間竟忘了反駁。

 

  「現在我想小憩一下,出門之後幫我隨手關個燈吧。」安琪以手扇遮掩打哈欠的動作,靠著椅背閉上了眼睛。

 

  「等一下,姊姊……」

 

  「……姊姊?」

 

 

 

 

 

 

 

 

 

設定1

這個故事發生在苑樹還是男爵的時候,當時他尚不認識福洛斯。要到升上子爵,兩個人才開始有交集。

設定2

賽羅(Suroph)是福洛斯(Phorus)少時逃亡到難民窟時用的假名。當時安琪跟苑樹還是孤兒,也不曉得親切的鄰家大哥是四大家族之一的繼承人。後來為了躲避殺手,福洛斯無奈之下不告而別。一直到女王回歸、重新受封爵位之後,福洛斯才驚訝地發現當年的雙胞胎被真理亞撿去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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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唯的心得:

 

救命啊wwww苑樹好兇我一直笑

也太兇了吧www好喜歡喔wwwwwwwww

 

苑樹是被安琪算計嗎wwww好好笑

 

我家這邊會對帕翠西亞這麼兇的大概就苑樹跟巴可吧(

巴可是很靠杯一直故意要欺負人的那種

 

真的是沒想到你會寫他們兩個的文

耶好開心唷 看到摳西西願意寫苑樹就好黑皮

謝謝摳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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